被找到的孩子

金黃的陽光灑落，少女的金髮就這樣溶進了背景，但溫暖和煦的光線此刻卻宛如厚重棉被般壓在身上，有種窒息感。

再次被召喚到這個時空的阿爾托莉雅，已經大致上習慣了作息，而且早上還有她最期待的─主人衛宮士郎準備的早餐。

但肩上隱約有一股力量附在她身上，輕輕地用冷水潑濕臉頰，轉換心情往飯廳走去。

「早安，Saber。」

「早安，士郎。」

「阿對了Saber，我今天要跟遠坂去買東西，妳就當放假一天好好休息吧。」

「放假……」成為英靈後還是第一次聽到放假這個詞，明明是爾虞我詐的聖杯戰爭，卻突然轉入日常生活的這股違和感，令她不禁皺起眉頭。

「不好意思，主人。但我不知道放假應該要做什麼才好。而且，如果有其他的從者出現怎麼辦？」

「嗯……總之就是……那個，不…不用擔心啦！那、那我出門囉！Saber，碗盤就麻煩妳洗了！」衛宮士郎丟下一句不成邏輯的話，就這樣匆匆的跑出門了。

結果一打開門就看到綁著雙馬尾的凜雙手叉腰的看著他。

「我說你的口才也太爛了吧。」

「有什麼辦法啊，不強硬一點推給Saber要她休息，她是不會接受的……」

***

洗好碗盤後，阿爾托莉雅正坐在和室，看著牆上的時針擺動，腦中不停的想著所謂「放假」應該要做哪些事，但許久都沒有頭緒。

轉頭看向外頭照耀著每個角落的陽光，少女突然有了個想法。

「去外面看看…吧。」

***

日本這個國家比起十年前的時候進步了很多，外來人口也增加了不少。有時會聽到來自祖國的語言，不過是現代版就是了，讓阿爾托莉雅小小的苦笑了一下。

這時，她感受到一股氣息，繃緊神經向後一轉身，出現的身影讓她嚇了一跳。

「英雄王，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唷，Saber，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妳。」

「你來做什麼？」少女的眼神透露出強烈的戒備，只見男子彎起嘴角說：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女人，這樣會讓我更想把你搶過來。」

「給我閉嘴，不然的話…」她實在無法忍受眼前的男人過了這麼久的時間，依然是用這種態度跟她說話。

「不過也剛好，剛才我在路上有人給了我這個，要去看嗎？」向前遞了張文宣海報，接過海報，她不禁睜大了雙眼。

「亞瑟王…特展…？」

「沒錯，這個世界的人們似乎是透過這種方式好讓自己能夠更了解我們英雄的身世，實在很像雜種們會做的事情。你覺得呢？這次的主角─騎士王？」

阿爾托莉雅緊握著紙張的邊緣，輕輕垂下了眼皮。她的經歷，被現今的人們檢視……這是個完全無法想像的場面，讓她感到一股不安。

「就是這樣，走囉。」只見吉爾伽美什一把抓住她的手，半拉著她往展場去。

***

整個展場將亞瑟王的這種傳說版本、經歷時期考據，以及當時的時空背景做結合，分門別類做了詳細清楚的講解。甚至還模擬當時圓桌會議的情形，吸引不少觀眾駐足。

而比誰都瞭解這一切的阿爾托莉雅，只是一味的往裏頭走，吉爾伽美什也是不發一語，走在少女身旁。最後，他們停在年表的最後一個介紹：卡姆蘭戰役。

順著餘光，英雄王看到少女的拳頭緊握，牆壁上客觀、冰冷地陳述這場亞瑟王最後一場戰役，殺死了自己的親人莫德雷德，之後便受重傷死去。而後加了一段總結，總結亞瑟王是個「耿直的性格，騎士精神的最佳代表。對於日後文學、詩歌創作也影響甚鉅。」

阿爾托莉雅不是一次地想起這場戰役，後悔與矛盾的情緒盤據她心，卻對這段介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那是她理想中的自己，還是人們理想中的她？抑或是她自己想像中的治國道路？

如今又再一次以英靈被召喚出來參加聖杯戰爭的她，騎士王，Saber，又是為何……

「英雄王，我們走吧。」

「這樣就夠了嗎？」

「嗯，夠了。」

***

夕陽餘暉，景色成了金黃色調。兩人的金髮隨風吹拂，一幅令人沉醉的美景。

「唷，Saber，你還記得吧？本王、妳，還有征服王一起飲酒的那次。」

「我怎麼可能忘記。」她想忘也難，那場三王問答，在酒精之下，英雄們的狂欲理念，原以為是答案的盡頭，卻是被狠狠地甩了下巴掌，丟進輪迴的迷宮中，任憑自我的迷惑纏身，渴望著出口卻無法開口要求。

「如今又是怎麼樣呢？若為王，必孤高。你不也是得到了征服王夢寐以求的肉體嗎？孤身一人戰鬥的王，究竟哪裡不對？」

「喔喔…真要說的話，大概是這種感覺吧。」吉爾伽美什抓住Saber的手，將她拉往自己的懷裡緊抱住。

「你？！你在做什麼！！」

「安靜點給我聽著。」將她壓在自己的左胸口上，心臟的規律跳動聲一一地傳入阿爾托莉雅的耳中。

這時，她的腦中浮現出的記憶竟是她將劍刺進莫德雷德的胸口，以及上一次的聖杯戰爭，她同樣用劍殺死蘭斯洛特一樣。

這規律的跳動，宛如一點一滴增加的重擔，壓在阿爾托莉雅的身上，夕陽就跟早上的陽光一樣，落在那金黃色的秀髮，愈來愈重。她的手緊握著英雄王的衣角，露出了悲傷的表情。

「這就是所謂的肉體，我們曾經有過，如今本王又擁有著的。」吉爾伽美什輕聲地在她的耳邊說著。

「這份重擔，就代表著聖杯的重量，那跟現在的夕陽一樣，閃著金煌色澤的寶物。都是屬於我的東西。」

「吶，Saber，這還只是個開始而已。」他放開少女，撩起她的髮絲，那與他有著同樣顏色的頭髮。

「開什麼玩笑！」Saber像是突然回神一般，拍掉英雄王的手，他的心跳聲仍在耳邊作響。

「我相信著我的道路，與我這次的主人一起……」

「下次再相見，便是在戰場之時。」語畢，轉身走離，那畫面，就像要走進橘紅色的黃昏烈焰，身影逐漸縮小。

留下一人的英雄之王，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是啊，騎士王，你就繼續地痛苦掙扎，聖杯盛載的美酒才更顯迷人。」

吉爾伽美什的豪語，隨風被送進了空中。

─END─